冗杂记事
新家的落地窗看起来就是大大的镜子,夜晚或者清晨起床,我便喜欢静静地
看镜子里的自己,优点,缺点,从肩胛到肚脐,从股沟到脚踝,从头到脚。
不自觉就会回想起年幼的心思,小学,初中,高中。那时候的身体,只是完
完全全的孩子,也有不少人说我发育得早,但那单薄生硬的线条确实只是孩子。
那时候我们担心自己的大腿胳膊太粗,担心腰腹有小肚腩,因为胸前的曲线而含
胸驼背,羞涩不已。那时候我们大咧咧地说别人的衣服如何如何难看,其实自己,
也是棉衣牛仔裤。有着少年儿童的小性子,总是见不得别人好,总不愿夸奖同性。
想着想着,原来时间真的就躲在我们身上,悄悄地行走,不经意抬头,芭蕉
梧桐,已经不知道开落了几季。我们走在别人的生命里,就要变成男人,女人了。
父母开始对我们说一些婚嫁的事,如今的少年开始青涩地喊我们哥哥姐姐,晦涩
抽象的杂文变得饶有趣味,大块头的书,进驻我们的生活。看理论,看传记,看
小说,看散文,有时也看图画,到野外寻找书上介绍的植物,自得其乐。而走在
高考前夕,情绪起伏之大有些难以启齿,只是困,与自知,其实高考折磨的只是
人的心,形体的疲劳却是一辈子的事。
鱼儿说话像唱歌。心血来潮今天买了几尾小金鱼,挑选的时候把脸挤到凉凉
的玻璃鱼缸上和它们说话,小鱼鱼,哪个是你的情郎,我把它一块儿捞回家,小
金鱼只是摆动着身子和凤仙花一样的大尾巴,扑哧扑哧,这就是它说话的声音了,
竟然比我音乐课上的歌声还要动听。突然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歌唱了。
还有钢琴,记不清楚已经有多久没练,手指停驻在桌面下边下意识地快速叩击起
来,心里有种难耐的迫切。我要弹琴,我必须去弹琴了。
然而钢琴却远在广东的家乡,我怎么迫切,也够不着。还记得当初给前男友
弹kisstherain的场景,他在一旁听,时不时抚摸我的长发,那时我
的指头就幸福得跳跃起来,最后把感伤的曲子弹成了动感的欢乐颂。和前男友的
关系一直都是挺好的,分手一年之后,又重新联络起来。他恰好刚结束最新的一
段恋情,又不得不专心投入工作。据说那个女孩子也是学生,却“现实”地渴求
一个有房子有车子又爱她的男人。所以他的体贴和专一都算不了什么。
听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只是淡淡地笑,打趣地和他说,现在你知道我有多好
了吧。他说,嗯。两个人要契合真的是很难得的事,有些人知道他的好,却已经
时过境迁。我说我们是少了点缘分,但我一直知道,能在一起几年又不争吵,从
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所以你离开的时候,我也没有怨怼。他说,那是我最
美好的回忆。然后我又笑了,想起他在我耳畔哼的情歌,竟然那么模糊了,如同
海岸沙滩被盛夏一场汹涌的潮水拍打过后,只剩下一点点零星的痕迹了。但我不
知道为什么还那么关心他的境况,听他说,我要开始拼搏了,我的人生的黄金时
刻才刚开始。听到他说这个我竟然哗啦啦地就哭了起来。他终于开始积极了,终
于决定为自己打拼了,天知道我怎么就那么开心。但我并没有把这个事情告诉他,
只是祝福,说我很高兴他愿意拼搏了。他说,我真的很庆幸自己有你这样的朋友。
我说我也是。
感情到了这里,连心中的结也解开了,反而连续好多个星期,都没有再想起
他,也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有时收到他的短信笑了笑也没有回。对于感情,我
始终没有像别的高三孩子一样,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陪伴,只想一个人看看周遭
的风景慢慢地度过这个血液奔腾的年岁。也就是我很久很久都是单身,也很久很
久都不觉得寂寞了。到了后期,更多的邀约与追求都一一回绝,把时间投入到诗
词和小说上记录到我的小小日记本。
我知道很多事情都要落幕了,年少的稚嫩,与对感情的憧憬,这一切终于随
着今年的梅雨,悄悄地,远去了。
看看手机里的万年历,竟然已经如此接近六月。虽然一直都知道天天有变化,
一直知道时间在走,却不记得将要迎接一个极要好的朋友。关于他,我曾写过一
些帖子说的是彼此的一些对话,还有不算长的相识过程。似乎只是几天前他才告
诉我,他决心要进入那个国家最强大的大学,很贵,要很多很多的钱,这个时候,
兼职了一年,他已经存了不少的钱了。我听他说那边的生活,那种自立与苦涩的
宽敞的空间,不知道是欣羡还是恐惧。
因为我对目前的处境,已经有了很强烈的惯性,我能接受即将到来的变数吗?
在这样不愿意被情感打扰,不愿意被环境侵蚀的阶段,我能够心如止水地面对这
些挑战微笑如常吗?我也不知道。忽然想起一个老师最近找我的谈话,大概是让
我放下心里的包袱。其实我什么也没听进去,到最后只是听到了她在说,我觉得
你很不开心,很不开心。阳光有些让人晕眩,怎样才叫开心呢?我没有那么多的
怨怼,至少现在的生活就是不错的,衣食无忧,然后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
真要肆无忌惮心无城府才叫开怀吗?倒也不见得罢。我有我的心防,你何苦引诱
我说出来呢。我从来就不是一两句关怀就会被攻陷的人。
今晚有些凉,添件衣服,就写到这里。一个论坛上的好友将要离去,因为一
些不太愉快的杂事,那么今天的日记,就以对他的想念结尾吧。我想你了。